英格蘭簡史 Thatcherism　撒切爾主義(1979—1990)

英格蘭簡史 Thatcherism　撒切爾主義(1979—1990)

那時的人們還不了解撒切爾夫人。她所在的黨認為她是個外人，甚至參與了針對希思的“農(nóng)民起義”，希望借此換一個更可靠的希思的接班人。她脾氣不好，愛好打扮，獨斷專行，“見聞不廣”。幸好她的丈夫丹尼斯（Denis）性情開朗，他愛打高爾夫球，有點怕老婆，甚至是音樂喜劇《誰找丹尼斯》（Anyone for Denis）的人物原型。據(jù)報道，撒切爾夫人的前內(nèi)閣同僚沒有一人將票投給她。

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斯賓塞的婚禮贏得全球矚目，彰顯出英國人在儀典方面的天賦。

新內(nèi)閣上臺之時，所面臨的是上一屆焦頭爛額的內(nèi)閣留下的爛攤子。拋卻撒切爾夫人的右翼直覺，她上臺時沒有豪言壯語，只有兩點認識：一是各種各樣的限制性貿(mào)易慣例是英國經(jīng)濟的癥結(jié)所在，二是民眾對國家過度依賴。她認為，希思、威爾遜和卡拉漢皆未能下定決心解決這些問題。“我們之所以把票投給她，不是因為她有多少想法，而是因為她有堅定的信念?！彼囊晃煌耪f。站在唐寧街的臺階上，她引用了圣弗朗西斯（St.Francis）的話：“凡是有不和的地方，我們都要為和平而努力?！保╓here there is discord,may we bring harmony.）不過這并不是她的真心話。當時通貨膨脹率高達22%，新內(nèi)閣大法官杰弗里?豪伊爵士（Sir Geoffrey Howe）與1931年的斯諾登一樣采取強硬措施。他的1979年預算宣布降低個人所得稅最高稅率，從原先的83%降至60%；并在通貨膨脹急劇之時保護福利性支出和削減公共支出。政府的支持率銳減至不足20%。撒切爾夫人表示自己不會手軟，哪怕失業(yè)人口數(shù)量高達200萬。她多次強調(diào)：“我別無選擇?！笔聦嵣?，她的行為和1976年的卡拉漢沒什么區(qū)別。

1981年7月，威爾士親王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斯賓塞女爵（Lady Diana Spencer）的“世紀婚禮”短時間緩解了焦躁不安的國民情緒。舉國歡慶，人們笑逐顏開。英國人覺得自己還是能辦成一件事的。倫敦參加觀禮的群眾多達60萬人，婚禮向全世界實況直播，據(jù)說觀眾超過5億人次。然而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倫敦、利物浦和其他城市的市中心爆發(fā)了史上最嚴重的暴動。暴動的原因有很多，譬如種族沖突、失業(yè)和治安不良。這表明，撒切爾夫人的嚴厲政策不僅未見成效，還引發(fā)了嚴重的社會動亂。364名經(jīng)濟學家聯(lián)名寫信給《泰晤士報》，請求她轉(zhuǎn)變方向。

命運此時給了撒切爾夫人兩張牌。卡拉漢下臺后，工黨推舉上了年紀的左翼人士邁克爾?富特（Michael Foot）為其領導人，工黨“四杰”隨后出走，新創(chuàng)了一個中左翼政黨，稱為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s）。此事對工黨的影響類似于勞合?喬治昔日對自由黨的影響，那就是工黨內(nèi)部分裂，托利黨漁翁得利。1981年和1982年某段時間內(nèi)，社會民主黨的民意支持率超過工黨，社會民主黨領導人羅伊?詹金斯被視為最有可能繼撒切爾夫人之后出任首相的人選。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海外形勢也幫了撒切爾夫人不少忙。昔日，身為反對派，她發(fā)表了一篇好戰(zhàn)演說；而一個意外的驚喜是，莫斯科由此稱她為“鐵娘子”。除此之外，她當時在外交方面并不惹人注目。上臺之久，她派外交大臣卡靈頓勛爵（Lord Carrington）前去處理大英帝國最后的事務，打垮伊恩?史密斯（Ian Smith）在羅德西亞的政權，并且創(chuàng)立津巴布韋。類似談判相繼展開，中英兩國開始商討將英屬殖民地香港的主權歸還給中國。國防大臣約翰?諾特（JohnNott）借此機會結(jié)束了皇家海軍的“區(qū)域外”權力，規(guī)定在1982年年中落實。這并未引起多大關注，除了阿根廷軍政府，該軍政府長期聲稱擁有南大西洋英屬殖民島福克蘭群島（Falklands）的主權。1982年4月，布宜諾斯艾利斯方面連夜派海軍前去搶占?？颂m群島。這雖然是非法行為，但阿根廷有理由認為英國不會對此采取軍事行動。

運兵艦“堪培拉”號離開福克蘭群島。這場戰(zhàn)爭挽救了撒切爾的政治危局，挽回了一絲帝國的臉面，但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颂m群島被占領一事令英國極其震驚，由于缺少政黨支持和國內(nèi)支持，撒切爾夫人面臨著被迫辭職的窘境。外交大臣和國防參謀長此時遠在國外，撒切爾夫人決定冒險一搏，她以個人名義派一支海軍特遣部隊前去收復?？颂m群島。此舉極其危險，因為撒切爾夫人能依靠的只有她和美國新總統(tǒng)羅納德?里根所建立的緊密關系。里根雖不肯派兵參與，卻也在物資和情報方面大力支持英軍，還秘密準備了一架飛機隨時待命。兩個月后，英軍以損失5艘艦船和255名士兵的代價奪回?？颂m群島。

民主從未如此獎勵過軍事勝利。弗蘭克斯勛爵（Lord Franks）對最初的侵略行動展開調(diào)查，這次調(diào)查巧妙地掩飾了撒切爾夫人沒有派兵把守?？颂m群島的過失。她的民意支持率上升了10%，一舉聞名世界，并受到了美國總統(tǒng)里根和蘇聯(lián)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的追捧。自丘吉爾以來，還從未有哪位英國首相如此聲名顯赫。撒切爾夫人樂在其中，也以世界領導人的身份自居。她呼吁南非白人廢除種族隔離。她與歐洲聯(lián)盟（European Union）的新興社會主義展開日益尖銳的斗爭，并在歐盟沒完沒了的首腦會議上直言不諱地指出問題。她的所作所為雖不圓滑，卻著實有效。她表示：“我們還沒有成功解決英國邊疆的問題，只看到它們被暫時壓制……某個歐洲大國通過布魯塞爾向英國施加影響?！?984年，撒切爾夫人為英國要求歐盟的退款，以表彰英國對歐盟事務所作出的杰出貢獻。

1983年，托利黨贏得戰(zhàn)后最大的選舉勝利，作為托利黨領導人的撒切爾夫人由此大膽實施“撒切爾主義”（Thatcherism）。不過她得先躲過愛爾蘭共和軍1984年10月的刺殺行動，當時托利黨正在英國南部城市布萊頓格蘭德酒店（GrandHotel）召開年會，一枚炸彈在夜深人靜之時爆炸。有5人被炸死，不過撒切爾夫人大膽拒絕終止年會，只是要求瑪莎百貨（Marks and Spencer）第二天早點開門營業(yè)，好讓受到爆炸影響的代表們有衣服可換。她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不過布萊頓年會結(jié)束之后，她開始在身邊配備安保人員，這使她與同僚和民眾的距離拉大。而她只是說道，此事堅定了她推進改革的決心。

政府和以阿瑟?斯卡吉爾（Arthur Scargill）為首的礦工公開發(fā)生沖突，罷工的原因是政府計劃關閉20口礦井，屆時將會有2萬名礦工失業(yè)。新法規(guī)禁止“糾察員”前往罷工地點，規(guī)定進行投票，不過斯卡吉爾不肯按章辦事，糾紛演變成工人階級的最后戰(zhàn)役。南約克郡一家煉焦廠爆發(fā)沖突，稱之為“歐格里夫之戰(zhàn)”（the Battle of Orgreave），警察和罷工者打了起來，斗爭風格和中世紀時期一樣，棍棒、石頭和騎馬作戰(zhàn)一樣不少。罷工活動持續(xù)開展，罷工群眾越來越憤恨不已，直到1985年3月才終結(jié)。政府隨后下令大范圍關閉礦井。工會工人還組織了其他斗爭，尤其是位于倫敦東部沃平（Wapping）的《新聞國際》（News International）印刷廠。隨著傳統(tǒng)行業(yè)不斷衰落，更具競爭力的服務行業(yè)創(chuàng)造了大量工作崗位。工會的力量逐漸減弱，到了20世紀80年代中葉，撒切爾夫人的藥方似乎終于起作用了。

阿瑟?斯卡基爾（ArthurScargill）發(fā)起罷工，反對礦井關閉，體現(xiàn)出勞動階級走投無路背水一戰(zhàn)的特性。最終，撒切爾贏得了對抗工會的勝利。

私有化政策被稱為撒切爾夫人的王牌政策，她在這個問題上比較猶豫，因為她已經(jīng)在20世紀80年代為上臺后制定的前3個嚴苛預算付出過巨大的政治代價。在地方政府，她下令在垃圾收集等方面實施私人招標，并要求現(xiàn)任租戶“有權購買”公共房。她對地方政府支出的限制比歐洲其他國家都更加嚴格，并于1985年廢除倫敦的戰(zhàn)略管理機構大倫敦議會（Greater LondonCouncil），大倫敦議會當時的領導人是左翼人士肯?利文斯通（Ken Livingstone）。然而撒切爾夫人對煤礦、鐵路或郵政的私有化猶豫不決，在她看來，這些行業(yè)都是“國有的”。她對英國的認同感極深，具體反映在她稱英倫石油公司（Britoil）為“我的油”，并為“我的錢”和歐洲聯(lián)盟發(fā)生爭吵。雖然在多數(shù)情況下她是皮爾派保守黨員，不過她也善于仿效迪斯雷利行事。

1983年，尼格爾?勞森（Nigel Lawson）取代豪伊，出任財政大臣。勞森做過財經(jīng)記者，是一位熱忱滿懷的自由市場經(jīng)濟主義者，他認為私有化勢在必行。排隊爭相出售的企業(yè)名單表明，在戰(zhàn)后共識的推動下，國有化覆蓋領域曾經(jīng)多么廣闊，汽車制造、火車制造、石油公司、航空公司、機場、渡輪、海港、電腦生產(chǎn)、電話、鋼鐵、汽油和電力莫不涵蓋其中。戰(zhàn)前主要私營的活動被穩(wěn)妥地賣回給私人。1986年，勞森著手改革迄今仍神圣不可侵犯的領域—金融服務。10月27日，倫敦發(fā)生“金融大爆炸”，政府宣布準許外國公司進入受到最謹慎保護的市場，即商業(yè)銀行，并允許建房互助協(xié)會參與競爭。壁壘被打破，曾經(jīng)的小心翼翼煙消云散。在私有化公用事業(yè)股票的推動下，倫敦經(jīng)濟蓬勃發(fā)展，直到一年后的“黑色的星期一”。1987年10月，市場崩潰。巧合的是，此時史上最強烈的風暴出現(xiàn)，大風以每小時120英里的速度呼嘯而來，英國東南部森林大片倒下，有些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不過倫敦金融商業(yè)區(qū)比樹木恢復得還快，其后不到10年時間，倫敦已躋身世界金融中心，可與紐約媲美。不過經(jīng)濟在金融服務方面獲得的獨立在20年之后造成了嚴重后果。

此時“撒切爾夫人治下的英國”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英國從20世紀70年代的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重登歐洲最繁榮國家榜單。大多數(shù)人比從前更加富裕，其中包括領取社會保障金的人們，備受媒體矚目的是汽車開支和“雅皮士”（城市年輕專業(yè)人員）房屋。新建大學發(fā)展迅速，第一批從這里畢業(yè)的學生男女數(shù)量相當，工作競爭激烈。1987年，卡里爾?丘吉爾（Caryl Churchill）在《一大筆錢》（SeriousMoney）一劇中諷刺了腰纏萬貫的市場交易員和向上爬的工人階級“埃塞克斯人”。倫敦劇院、倫敦金融區(qū)（Canary Wharf）建筑，以及《達拉斯》（Dallas）和《王朝》（Dynasty）等外國引進電視節(jié)目成為時髦事物。倫敦和紐約越來越像。如果說20世紀的60年代是食草動物，70年代是食肉動物，那么80年代就是來者不拒的雜食動物。

雖然撒切爾夫人給人留下了冷酷無情的印象，可是事實證明她和她認為臭名昭著的共識之間的關系比很多人認為的更近。她發(fā)現(xiàn)很難控制福利開支，整個20世紀80年代，福利開支節(jié)節(jié)攀升，就連住房補貼的花費也增長了，她特別討厭住房補貼，除非是發(fā)放給置業(yè)者的抵押貸款補貼。左翼人士尼古拉?雷德利（Nicholas Ridley）甚至認為1983年政府是“撒切爾荒廢的時日”。當然，直到1987年撒切爾夫人贏得第3次選舉之時，她才覺得自己強大到足以拿出昔日處理地方政府和國營貿(mào)易的勁頭，將矛盾對準白廳各部門。在這個問題上，她沒有將國民健康保險制度私有化，而在教育方面，她的主張是集中化，而不是私有化。她制定了英國有史以來第一份國民教育課程，課程“核心”是英語、科學和技術，歷史和地理地位下降。大學運營方式的改變結(jié)束了大學的自主權，這種自主權可追溯到中世紀時期。在1988年白皮書中，教育大臣肯尼斯?貝克（Kenneth Baker）宣稱學校課程應該“更貼近商業(yè)世界”。這是40年代中央計劃的復興。先前相對獨立的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University Grants Committee）被廢除，學術評估直接由白廳管轄，學者按照圖書出版和論文寫作的成果“打分”。

撒切爾夫人精力非凡。她經(jīng)常熬夜到很晚，喝威士忌提神，第二天又起很早，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4個小時，起床后，她一邊讓美發(fā)師為自己梳頭，一邊收聽農(nóng)業(yè)新聞。她的私人秘書會到農(nóng)業(yè)部向值班人員轉(zhuǎn)達她對“補貼過度的農(nóng)民”的強烈不滿，這種情況時有發(fā)生。然而，20世紀80年代末，她明顯力不從心。1989年11月，柏林墻倒塌，她為此欣喜不已。不過她沒有把握住時代脈搏，選擇強烈反對德國重新統(tǒng)一。在與同僚相處方面，她以自我為中心、恃強凌弱的行事風格導致她和大家合不來，和很多在職時間較長的人一樣，她沒躲開淪為唐寧街政治陰謀小集團攻擊對象的命運。

在執(zhí)政最后一年，撒切爾夫人的權力瓦解。在1987年的競選宣言里，她承諾廢除地方財產(chǎn)稅，代之以“人頭稅”。實際上，這是自愛德華三世之子岡特的約翰時期以來第一次征收人頭稅。1989年，蘇格蘭開始征收人頭稅，非常不得人心，蘇格蘭不再支持托利黨。在英格蘭，從1990年開始征收人頭稅，由此引發(fā)特拉法加廣場3月的一場嚴重暴亂。到1990年年底，280萬人拒絕繳納人頭稅。托利黨議員對人頭稅對其黨連任前景所產(chǎn)生的影響感到近乎絕望。雪上加霜的是，此時撒切爾夫人遭到了她最忠誠的兩名下屬的背叛，他們是擔任大法官的勞森和擔任外交大臣的豪伊。兩人都希望英國加入新的歐洲匯率機制（European Exchange Rate Mechanism，ERM），這是歐洲共同貨幣的前身。這個問題在當時看來并非至關重要，不過內(nèi)閣成員之間的關系異常糟糕，兩人分別在1989年和1990年辭職，撒切爾夫人失去了政治上的左膀右臂。1990年11月13日，豪伊發(fā)表了具有摧毀性的辭職演說，他提到，自己的同僚在歐洲商談期間發(fā)現(xiàn)“沒等第一局開始，球拍就在賽前練球時被隊長弄壞了”。

局面迅速緊張起來。長期對撒切爾夫人獨裁執(zhí)政風格不滿的邁克爾?赫塞爾廷（Michael Heseltine）有樣學樣，開始同她爭權奪利。撒切爾夫人贏得了首輪投票，不過這次的投票結(jié)果不足以避開第二輪投票，屆時墊底的候選人將退出選舉。在第二輪選舉中，她似乎有可能落敗。11月2日，她逐個把內(nèi)閣同僚叫進辦公室征求意見。每個人都建議她主動辭職，不要去冒被赫塞爾廷擊敗的風險，但也沒幾個人歡迎赫塞爾廷做他們的領導人。這對她而言是一次重大的打擊，被稱作“唐寧街集體拋棄事件”。令國內(nèi)外驚詫不已的是，她真的辭職了。宣布辭職的當天下午，在下議院最后的質(zhì)詢時間，工黨領導人尼爾?基諾克（Neil Kinnock）試圖攻擊她，不過他的問題并沒什么力度。她后來表示，自己終于可以自由地回擊他和所有批評她的人，她對此心懷感激：“否則我可能會哭的。”她大笑著總結(jié)道：“我開始享受這一切了?！?/p>

瑪格麗特?撒切爾的個性是她執(zhí)政成敗的關鍵，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塑造了托利黨厚顏無恥、具有階級偏見的形象，導致托利黨被政敵稱為“下流”黨。她最為人詬病的一句話是：“沒有所謂的社會?！保╰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society.）撒切爾夫人對內(nèi)閣和下議院牢牢掌控，不過她的判斷力不斷退化，直至下臺。在政治發(fā)生根本性改變時，這種判斷力尤其羸弱。在大城市，她差點摧毀托利黨機器，而在郡縣，她又幾乎用人頭稅摧毀了支持托利黨的工人。她也未能應付得了那些自古以來喜歡攻擊英國統(tǒng)治者、凱爾特人領導人和歐洲大陸各國領導人的其他人。在這些人和很多英國工人看來，撒切爾主義的“遺產(chǎn)”就是倒閉的煉鋼廠、寂靜的礦井、俯瞰倫敦和港口碼頭區(qū)的冰冷玻璃高塔，以及荷包滿滿的房地產(chǎn)業(yè)金融家。

倫敦爆發(fā)動亂，抗議征收人頭稅，反映出撒切爾改革的不少政策并不符合民意。

撒切爾夫人的執(zhí)政風格是諾曼式的，而不是撒克遜式的，她是中央集權主義者，絕不是權力下放或自由主義的擁躉。她相信國家權力，認為自己上臺后有權行使國家權力。她將很大一部分舊有的公共交易部門出售之后，其余為政府所有的企業(yè)處于更嚴格的私人掌控和財政部控制之下。地方民主是英國85%的政治參與的來源，而其也遭到削弱。法院、大學、教育當局、衛(wèi)生當局，以及警察曾經(jīng)相對獨立，可是大量立法轉(zhuǎn)移政策規(guī)定將這些部門移交給白廳，導致這種獨立性被削弱。撒切爾夫人治下的英國是一個總部設在倫敦的政府機器，其法規(guī)多是“亨利八世式”條款，大臣們甚至可以在議會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決定。

民眾對于同性戀行為的普遍接受，推動了20世紀90年代的反歧視立法。

雖然如此，撒切爾夫人也取得了非凡成就。她是半個世紀以來首位獲得世界性地位的英國領導人。20世紀70年代的英國曾是“歐洲病夫”，充滿自我懷疑和不確定性，首都倫敦的歐洲商業(yè)中心地位受到德國法蘭克福和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挑戰(zhàn)。撒切爾夫人結(jié)束了這種狀態(tài)。她重申希思以來懸而未決的“施政能力”的概念，重拾權威、勤勞和道德約束等維多利亞價值觀，使英國成為“保姆式國家”，并迅速推廣衛(wèi)生和安全監(jiān)管。撒切爾夫人執(zhí)政時期，社會越來越寬容，人們越來越不服從權威。無論她希望如何，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的社會革命不可逆轉(zhuǎn)。有關離婚或墮胎的改革是既成事實。最顯著的是，她對公眾對同性戀的接受持認同態(tài)度，這是她任期內(nèi)最重大的變化之一。

到20世紀90年代，外國政府成群結(jié)隊地向白廳尋求有關“撒切爾道路”的建議。在各國締結(jié)戰(zhàn)后福利共識的過程中，德國、法國、墨西哥、巴西，甚至美國都曾出現(xiàn)過因罷工而停頓的“不滿之冬”。人們相信民主政府有能力建立政治經(jīng)濟，不過這種信念不斷消退，因為公有部門似乎超越了經(jīng)濟的承受能力。撒切爾夫人通過重申中央集權恢復控制。她降低了英國的通貨膨脹率，從22%跌至4%，并減少了政府對國內(nèi)產(chǎn)品的占有率，從43%減少至36.5%。她通過平衡預算和私有化的方法，使經(jīng)濟重新走上增長的道路。撒切爾夫人手段強硬，她雖受人欽佩，卻很少受人愛戴。但直至1990年，她在三分之一世紀時間內(nèi)所創(chuàng)造的輝煌是歷屆英國前首相所不能超越的。